【凱倫貝克×碧姬媞】Petal Dance
──紫陽花下的雨
作者:潔子花
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午後。
在她的記憶中,那場雨下得很大,但她一個人蹲在盛開的紫陽花下。
臉上的淚跟雨水混合,小小的手胡亂地抹著想要抑住啜泣,卻只是哭得更慘;具體來說為了什麼而哭……是為了達不到家族的期待嗎?或是不想進行那些成為繼承人的訓練?又或是她不想要面對未來的命運?對於一個孩子來說,理由不過是事後賦予的藉口。
她想哭,所以她哭了。而當時他們家正在接待與她父親十分友好的客人,所有大人都在前院待著,沒人注意到她。
沒人注意到她……直到她面前出現了一雙鞋子。
在他開口之前,他被擦得光亮且看起來昂貴的皮鞋先靜默地替他進行了自我介紹。
對方是貴族。在認知這點之後女孩怯怯地抬頭(雖然她生怕她母親知道自己如此的不得體,但她確實好奇對方的長相,因此也顧不得那麼多),映入她眼中的是既非藍也非紅的紫,就如同一旁同時被紅與藍簇擁的紫色紫陽花,淡紫髮的少年將尚還稚嫩的手伸到她面前想要將她拉起。
她將手伸了出去──
「早安,碧姬媞大人。」
碧姬媞從床上坐起,眼神迷矇地讓庫恩服侍她盥洗與更衣。
她剛從一場夢境中清醒,此時她渾噩的腦中還留有一些夢境片段的餘韻:紅色、紫色、拉起她的手、對方琥珀色的眼睛、還有些許話語……那些情節像是依依不捨的情人揪著她不願離開,卻在她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時又一閃而逝──就像她的雙眼是陳舊泛黃的幻燈片播放機,透過眨眼控制每張膠片的轉換,她能看見那些回憶,也能在腦內配音出當時的對話,並將其串聯成一場場電影;只不過她無法自己選擇快慢,也無法決定下一幕的劇情。過往的記憶都長有自己的腳,她一直無法緊緊抓牢。
她總想不起在她胸口中盈滿的懷念到底是什麼。
(只能記得跟過去有關,卻想不起來任何細節。)
「庫恩。」扶著依然昏沉的腦袋,碧姬媞什麼話也不明說,只是將腳尖指向她今天想穿的那雙鞋子,對方便馬上會意地拿起那雙鞋子走過來。
(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一起生活,以致養成了習慣?)
碧姬媞看著庫恩的動作,在對方正打算幫她穿上時問道:「你還記得以前的事嗎?」
(她想不起來,有關那時候、有關之前。)
「哪些以前的事?」手還扶著碧姬媞的腳踝,庫恩不解地看向他的主人。
「什麼都好……比如我們簽訂契約的事,你還記得嗎?」
「那些可是我最珍重的記憶,您怎麼可以這樣測試我呢,碧姬媞大人。」庫恩心痛地捧著胸口,用極為誠懇的表情說道:「難不成碧姬媞大人忘了嗎?我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天,我就被您的美麗所蠱惑,當下就決定要服侍您、而不是其他愛爾史塔多家族的垃圾。只有您是我的唯一啊,碧姬媞大人,您怎麼可以……」
「停。」單手就制止了庫恩一如往常的失控,碧姬媞耐心地再次問道:「庫恩,我要問的是,你還記得『以前』的事嗎?」
加重了「以前」兩個字的讀音強調她關注的重點,碧姬媞不認為對方聽不懂她的涵意。
「時間會沖淡一切,碧姬媞大人。」停下方才鬧劇一般的表現,站起的庫恩掛上有禮的微笑朝他的女主人欠了欠身,說道:「您最了解這點了不是嗎?所以您才會如此執著於享樂。」
「……現在才是唯一。」碧姬媞頷首。
「現在才是唯一。」庫恩點頭同意。然後想到什麼般地急忙補充:「既然您也認同我的話,那碧姬媞大人……」
「你想說什麼?我討厭吞吞吐吐的,有話快說。」
穿戴整齊後的兩人一前一後地登上馬車,在告知司機他們的目的地後,碧姬媞便不耐煩地看著坐在她正前方的庫恩:「你該不會又要說『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』這樣的話吧?」
「既然碧姬媞大人了解,那是再好不過了。」那表情是一臉欣慰。
「庫恩。」女子加重了語氣,她將手上綴有荷葉邊的折扇指向他,「我說過了,我自有分寸。別忘了你的本份。」
當然當然,庫恩用手勢跟口形表示他真的知道:「但是看著碧姬媞大人這樣對著『他』念念不忘實在讓我很擔心,以前就算曾有亦獲得大人關注的男人出現,卻從來沒有像這樣……你們是舊識嗎?」
「……他不過只是個『過去』而已。」
碧姬媞再次望向窗外,假裝欣賞著外面一閃而過的景色。
(她想不起來。)
-To be continued…